01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到可可西里。
如果没有江西五十铃和《中国国家地理》这次的联合科考活动,我大概永远不会和可可西里产生交集。对我来说,这是个凭一己之力无法到达的地方,对它的了解也仅限于十多年前陆川执导的那部同名电影。
远离内陆,高寒缺氧、原始贫瘠,这里是人类活动的禁区,也是藏羚羊最后的栖息地。藏羚羊绒是世界上最纤细的动物纤维,据说用它做成的披肩可以轻松穿过一枚戒指,上世纪80年代,一条藏羚羊绒的披肩足足可以卖到5000美金。巨额的利润将偷猎者引入犯罪的深渊,盗猎杀戮开始在可可西里频繁上演。短短几年时间,藏羚羊的数量就从100万只骤减到不足1万只。
被盗猎者剥掉的藏羚羊皮,电影《可可西里》截图
经过多年的管治,现在可可西里早已听不到盗猎者的枪声,藏羚羊的数量也在逐年稳步回升。然而生命的守护却从未在这里停息,除了藏羚羊,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还有很多不为人知却值得守望的生灵。
我们此行就是经可可西里,深入到长江的源头区域,沿途考察野生动物生存现状并开展样线调查,最后到长江源头的班德湖去寻找一种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儿——斑头雁。
这次我们将驾驶科考级SUV mu-X牧游侠,由D-MAX作为保障车为我们勘路护航。总行程大概1200多公里,沿途经过的地形复杂多样。可以想象在平均海拔超过4600米的高原呆5天,人和车都免不了吃些苦头。而且临行前我才知道参与这次活动的汽车媒体里只有我一个是女生,加上第一次去高原,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可是不亲自去一趟又怎么满足自己对那片高原秘境的诸多好奇呢?
去!走出舒适区,年轻不就得折腾么。
02
要去长江源头的班德湖,得先从格尔木出发,沿109国道青藏线开一天的时间到唐古拉山镇。海拔从2780米一路向上攀升,沿途景色看似空寂却处处藏着惊喜。
从公路下道,搓板路、挂壁路,道路跌宕崎岖,车队逐渐进入昆仑大峡谷的深处,从两旁高耸奇诡的岩壁上一轮轮的纹理中还能看出冰河消融,冲流而出的痕迹,而这条河就是昆仑山脉的冰川发源而出的格尔木河的支流——舒尔干河。
领队告诉我们,有些岩壁上的孔洞会被岩鸽当作鸟窝,而且这里很有可能看见岩羊。“看起来大峡谷是一个鸟兽不进的地方啊……”正思索着,抬头已是一线天!
再往里开,道路逐渐收紧,水流越来越湍急,稍不小心车子就会被河底层出不穷的暗器所伤,不过牧游侠的涉水深度接近1米,再加上动力强劲,走这几公里的涉水路不成问题。遗憾的是,途中我们并未看到任何的野生动物,但这也恰恰说明野外科考工作的不确定性。
穿越出大峡谷,我们继续沿青藏线向拉萨的方向行驶。这条线路的一个重要节点就是海拔4700米+的昆仑山口,而翻过这座山口,就进入了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
如果你看过《可可西里》就该知道,这是一部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电影,影片中为保护藏羚羊牺牲的巡山队队长日泰,他的原型就是青海玉树治多县县委副书记——杰桑·索南达杰。
昆仑山口的索南达杰纪念碑
1994年,索南达杰在可可西里押送18名盗猎者的途中不幸中枪牺牲,被人发现时,已经冻成雕像的他手里还握着枪,保持着卧射的姿势。他生前曾说:“在中国办事,不死几个人是很难引起社会重视的,如果要死人,就让我死在最前面。”
索南达杰的牺牲开始让可可西里走入人们的视野,也让大家开始关注藏羚羊这种濒危的野生动物。在他牺牲后的第二年,可可西里就被列入青海省级自然保护区,1997年列入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可可西里从一个法外之地,变成了一个由国家管治的保护区。
“一个人到底对这片土地有着多深沉的爱,才会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我慢慢绕过昆仑山口那座索南达杰纪念碑,远处被冻结的大地早已敷满了冰雪,眼前这片冰封的荒原没有答案,又好像…全是答案。
现在的可可西里是各种野生动物生活的乐园,在青藏公路上行驶,会时不时在路边看见藏羚羊,藏野驴或是野牦牛,它们对过往的车辆和人类的出现早就习以为常,而在二十多年前,这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眼下刚好是藏羚羊迁徙的季节,每年5,6月份起,藏羚羊会成群结队地来到可可西里产仔,这次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近距离看到它们。
“快看,那边有藏羚羊”,同车的媒体老师兴奋地向右一指。
那是藏原羚吧!我发现很多人都分不清这两种野生动物。藏羚羊的角更长,好像美猴王头上戴的雉鸡翎,它的体型也比藏原羚大很多,而藏原羚除了角短,身材也比藏羚羊瘦小,最明显的区别是它有一个毛茸茸的白屁股,所以人们更喜欢叫它“白屁股“。
03
这是我第一次来高原地区,从医学角度讲,人每天上升的海拔高度最好控制在600米以内,超过这个范围身体会吃不消,而我们在行程的第一天就攀升了2000多米,以至于刚刚还在发朋友圈得瑟有生之年的我,没多久便现了“原形”。嘴唇发紫,脸煞白,嘴唇肿得像香肠,心脏“砰砰”跳得飞快有力,口腔不自主地分泌出大量唾液,有种要晕车的感觉。
由于承担了大部分进出藏物资的运输工作,青藏线算得上是西藏的一条“生命线”,这一路,来往载货的重型卡车比小汽车还要多,而且大部分路段都处在冻土地貌区,路上接连的大坡、小坡、陡坡此起彼伏,在公路上颠久了那感觉就跟坐船似的,胃里翻江倒海,我的脖子也连着后脑勺开始疼了起来。
傍晚六点,就在离目的地几十公里的地方,我们破天荒地赶上了一次堵车,车队夹在重卡排成的长龙里一动不能动。在可可西里遭遇堵车想想都觉得新鲜,可偏赶在高反的节骨眼上,真算不得一件好事。
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只能听凭偶然。我放下车窗,看见远处清晰的山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只藏野驴,像是安排好的一样,晚霞在这时开始绽放出耀眼的色彩,像暮色调制的一杯醉人的鸡尾酒。
瞧,可可西里终于卸下了一天的疲惫,露出少见的温馨与柔情。什么高反、晕车、堵车,眼前的景象让我把这些都抛到了一旁。可可西里啊,我想把你的一切跃入永恒,放在记忆里珍藏。
04
到达唐古拉山镇时已是晚上八点多,来高原的前三天不能洗澡。如果感冒发烧很有可能引起肺水肿。像这种高原病一旦出现没别的办法,只能迅速转移到低海拔地区,所以领队再三叮嘱我们这几天别洗澡。不洗最保险,省水又安全。
酒店房间的吸氧设备
我不清楚要几天才能适应这里的海拔高度,唐古拉山镇的海拔接近4700米,晚上要吸半小时氧才能让心跳恢复平稳。这个镇子又叫沱沱河镇,沱沱河是长江源头姜根迪如冰川发源出来的一条正源河流,镇子的西边就是斑头雁的栖息地班德湖。
提到可可西里的野生动物保护工作,除了索南达杰,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他就是可可西里保护站的创始人,“绿色江河”的发起人杨欣老师。在得知索南达杰的事迹后,这位曾用175天漂流长江的“长漂第一人”,毅然决然投身到可可西里的环保事业中。没钱,他就把自己的长漂经历写成书义卖,用这些钱加上民间筹款,在1997年建起中国民间的第一座保护站。这座以索南达杰命名的保护站直接扼守住了可可西里的东大门,盗猎者再不敢从此处潜入保护区的范围。
在青藏线上我们还路过了这座保护站,现在它已由军队派兵驻守。
把保护站交给国家后,杨欣老师继续着他的环保之路。他成立的绿色江河环境保护协会,在可可西里及长江上游地区展开了一系列保护自然生态的工作,包括藏羚羊数量调查,斑头雁保护,“带走一袋垃圾,呵护长江水源”,长江源生态环境考察,管理青藏绿色驿站……这些工作日复一日,他坚持了二十多年。
在沱沱河镇,我们参观了当地的长江源水生态环境保护站,站内的大气环境监测和水文监测等设备为长江源地区的保护工作提供了很多重要的数据。在这里,还有许多默默无闻的志愿者在为长江源的生态保护做着努力。
要知道,这可是接近4700米的高原,多走两步我都喘个不停,而许多同我一样从平原地区过来的志愿者,不仅要适应高海拔艰苦的生活环境,还要面对许多繁重的工作,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愿且不求回报的。
05
长江有3条源流,除正源沱沱河外,它的南源是当曲河,北源是楚玛尔河。这次我们还去了当曲河湿地考察白唇鹿的栖息环境和种群数量,在雅西错高原湖泊对湖底沉积物进行了底泥采样。
在高原完成这些工作,对我来说着实有些吃力,但最开心的是可以在野外看到很多我从未见过的野生动物。
你看,从洞口探出头对望的那两只土拔鼠多肥呀,一脸狡黠的藏狐是不是和《疯狂动物城》里的尼克长得一样?还有在开家庭会议的大鵟(kuáng),以及与人类对视的草原孤狼……贫瘠的土地上因为它们的跃动迸发出并不贫瘠的生命活力。
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无人区,用肉眼发现这些小动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多是中国国家地理的领队老师先告诉我们方位,大家才像瞎了一样叫唤着“哪儿呢,我怎么看不到啊”,一边迅速拿起高倍望远镜,瞪大眼睛在荒原中寻觅它们的踪迹。
“我们穿越大地,我们只是经历了生活”
相比来去无踪的野生动物,高原的云倒是从不会缺席。抬头,湛蓝的天总是被大片大片的云占据。如果把天空比作一首歌,那高原的苍穹绝对是一首气势磅礴的交响曲,雄赳赳气昂昂,用响遏行云的曲调直抵人心。朵朵云团集结成军,没一会儿又溃散成雨雪,夹杂着碎块似的冰雹砸下来。
高原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天地瞬间涌荡出萧杀之气,在无人区最怕遇到坏天气,它会使崎岖的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走。况且我们已经连续在颠荡起伏的路面上跑了3天,不管是轮胎还是底盘,长时间颠簸别说人,机械也容易出故障。
车没问题,我们才能走出去;要是它出岔子,光靠两条腿完成荒原中的旅行,我想都不敢想。幸好车身稳固的牧游侠没掉链子,而只有这时才深切体会到,车辆不仅仅是简单的机械或代步工具,它是与你一路同行,承载“梦和远方”的亲密伙伴。
这场雨很快落下了帷幕,前方的路途被雨过天晴的喜悦铺满。稳步行驶了近两个小时后,我们顺利辗转到长江源头的班德湖,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世外桃源。
06
在保护站工作人员吐旦老师的带领下,我们要先到班德湖附近的达尔宗山,为山上的红外相机更换电池和存储卡。达尔宗山并不是一座高大峭拔的山峰,从山脚下目测也就五,六百米高。出发前自信满满,我觉得自己一会儿就能爬到山顶。
出发后才意识到自己多“有眼不识泰山”。别看整座山体低矮,架不住人家落在巨人的肩膀上。这里本来就是4500米+的高原,严格来说这山也有4900多米的海拔高度。而即便同样的高度,在高原地区爬山也要比在平原地区消耗更多的体能。这不,没爬50米,刚刚饱满的热情就被瓦解得一干二净,我很快从队首落到了队伍的中间。
怎么越往上爬,天就越低呢?天空压得我无法呼吸。路也不好走,前几天才下过雨,在一些碎石少的坡面,如果找不对落脚点,甚至有可能出溜下去。
突然,队伍里有人喊“岩羊,有岩羊!”
“哪儿呢,哪儿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前方岩壁上果然有东西在移动,不过距离太远,加上这些野生动物为了生存都进化出了接近栖息地颜色的“保护色”,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很快它又不见了踪影。岩羊是雪豹的猎物,吓走了它们的食物,我们不会被雪豹当晚餐吃了吧?
在极限的状态下,人都是在心里做着自己与自己的较量。数不清脑海里蹦出过多少次“老子不爬了”的念头,我想原地躺下,歇够了再把自己团成球滚下去,但两条腿偏不听脑袋的指唤,仍然倔强地向前迈着步,一步,一步,再走一步,总有到达的一刻。爬到崖壁下面,我们又手脚并用,以四驱模式匍匐翻过前面几近垂直的岩壁。
“这小姑娘挺厉害呀,没想到能一直跟上来。
……
顾不上回复夸赞我的朋友,爬到山顶后,我靠着山脊呼哧带喘,心想就算现在真来一只雪豹,就尽管让它大快朵颐,爱吃哪吃哪吧,我真的再也挤不出一丝气力逃跑了。
离山顶洞口2米左右的位置放置着一台红外相机,这个机位曾经抓拍过很多种野生动物,雪豹,狼,熊,胡兀鹫……都在这里出现过。在这片区域还有很多台相机,被分散安置在动物常出没的山间和旷野。
其实能不能拍到野生动物,除了靠经验判断,大概率还是要看运气的,毕竟拍的东西长着腿,这荒山野岭的可全是它们的活动范围。但无论能否抓拍到,这些相机需要经常有人过来维护。
我想到那句话:总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付出着。在这荒原一隅,更是如此。
07
谢天谢地,回到班德湖保护站,我们的帐篷已经被工作人员搭好了。领队说,如果你第一次露营就是在长江源头的班德湖边,那你一定是个幸运的人。我就是这个幸运的人。
在这儿,你可以看到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儿——斑头雁。其实斑头雁算是飞得最高的鸟类之一,它可以在寒冷稀薄的高原上空连续飞8小时去翻越喜马拉雅山脉,飞越8000多米的珠峰。
长江源地区是斑头雁主要的繁殖地之一,尤其在班德湖,因为良好的生态环境,每年都会吸引数千只斑头雁,从印度,尼泊尔等地飞到这里繁衍。
班德湖保护站设有监测室,还有各种专业的摄像机,包括仿生摄像机,高倍激光聚焦摄像机等设备,通过它们可以对湖区的斑头雁进行全方位、无干扰地拍摄,以此来监测它们的生活习性以及生存环境的变化。
“斑头雁可太会挑地方了。”看着这些飞鸟在湖面上悠闲地游荡,还有大鸟带着雏鸟在湖边沃野中其乐融融地嬉戏,连我都想留在这里当一只闲云野鹤了。
阴云仍在天空翻涌,彼岸的山峦慢慢附上夜的阴影,所有人望着湖面沉浸在各自的遐思中……持续半年的疫情令我们很久都没有认真凝视过大自然了吧。而这座高原湖泊,确实让我想到了梭罗笔下的瓦尔登湖。试问,谁不想在这么美的湖边也建一所木屋独居呢?这个想法很难实现,但今晚在班德湖边上露营,也是难得的经历。
傍晚十点左右,大雨如约而至,幸亏我早就钻进了羽绒睡袋,又用自己的羽绒服把脑袋蒙上。帐篷被风吹得像海上摇曳的小船,雨像粒粒分明的豆子落下来,感觉像掉在我身上一样。
没有光,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这帐篷肯定坏了,到处跑风还漏雨。”
我赶快挪开羽绒服看了眼,原来是心理在作祟,一切正常。但为什么总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呢?躺在睡袋里的身体就像一根装在牛皮纸袋里的法棍面包,笔直僵硬。我已经放弃寻找一个舒服的睡姿了。不想动,也没有力气动,因为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怎么都不舒服。
好不容易睡着,又梦到了前男友。梦里他说要一起去山顶露营,拍星空,结果帐篷还没买我们就分手了……午夜惊醒,混乱的思绪一发不可收拾。责备置身大自然怀抱中的自己就算不梦到山河湖海,日月星辰,也不该梦到一只大猪蹄子。
我已经分不清是身体还是心理在高反了,脑袋和后脖颈像插了根钢丝一样疼。脆弱的精神防线在这一夜几乎崩塌。只盼着快一点天亮,这样就可以找队医拿药了。
第二天,我是被帐篷外斑头雁gag-gag的叫声吵醒的。挣扎着从帐篷里钻出来,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瞬间清醒了不少。远处,闪着微光的湖面上,斑头雁妈妈早就带着孩子开启了晨练模式。
疼痛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在帐篷里睡了一宿,既不解困,又不解乏,反而让浑身的零部件都生了锈。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班德湖这一夜,因痛苦变得更难忘。
08
虽然在营地也能看到一些斑头雁,但统计种群数量还是需要绕到班德湖的对面,那边有座小岛,许多斑头雁都会在那里繁殖、孵化。吃过早饭后,大家驱车前往湖对岸。
茫茫大地可不是哪都可以走的,我们的车必须轧着前面的车辙印开,不能随意在草地上开辟新的线路。这里不像水草丰美的内蒙,由于海拔高、温度低,地上长的都是枯黄稀疏的小草根。平原地区养一只羊,半年就可以宰了吃肉,可在这儿,一只羊需要养三年才能宰掉。
有牧民见到我们的车队会拦车询问情况。吐旦老师说,这是每一位牧民都会做的事。看到陌生的人和车,大家会主动问清楚并且叮嘱司机开车时别乱轧草场。
车子到达的位置离湖边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换上雨靴徒步过去。到这儿,我真的是靠一口气在坚持了。我们走过一片草场,跨过一条小河,又趟过一片沼泽地,然后翻过一座山坡,又翻过一座山坡……
徒步路上看到的——生命的诞生和消亡
半个钟头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班德湖的边上。借助单筒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岛上有不计其数的斑头雁。统计斑头雁的数量,主要通过分区域,结合以无人机拍照数点和现场人工数点得出来的两种数据,最终得出一个总数量。我盲数了一下,岛上的大鸟加雏鸟差不多有七,八百只,这还没算湖上的,岸边的那些。
然而在2012年以前,这里还经常发生盗捡鸟蛋的事情。听杨欣老师讲,吐旦小时候也捡过鸟蛋。后来他的母亲告诉他:“白色的鸟的寿命是一万年,黑色鸟的寿命是一千年,如果伤害它们就是犯了很重的罪。”
关于自然生灵的信仰,或许就从那时在他的心里描绘出了未来人生的图景。为了忏悔自己犯下的错误,吐旦在家附近建了一座佛龛,现在他在保护站从事野生动物的保护工作。
这只“船艇”是声音采集器,用来收录斑头雁的叫声
目前,全球斑头雁的数量仅仅10万只。为了守护这些高原精灵,从2012年起,“绿色江河”开始启动守护斑头雁的项目。每年在斑头雁的繁殖期,志愿者们都会驻扎在班德湖边为这些野生的鸟儿提供一个安全的“产房”。现在,班德湖的斑头雁数量已经从2012年的1172只增长到3000只左右。
斑头雁绝对是大雁里的颜值担当,黑色的眼眸闪着野性不驯的坚毅,脑袋后面有二条标志性的黑杠,因此又被人叫作“中队长”。灰白相间的羽毛光泽熠熠,还有那两只无惧风雪,矫健的翅膀,每一次迎风振翅,只为到达梦想中的远方。
日本摄影家星野道夫在书中写道,人需要两种重要的自然。一种是与生活息息相关的自然,像是抬头看到的一片云,或是偶然寻见的一朵野花。还有一种是遥远的自然,会让心灵丰富起来的自然。
昆仑山脉玉珠峰,山底海拔超5100m,刷新人生到达的新高度
此时此刻,当我回到熟悉的城市中,总会想到遥远的可可西里,一群藏羚羊正在荒原的深处展开一场激烈的角逐;在达尔宗山我留下脚印的山岩上,一只雪豹正在追捕它的晚餐;徒步时看到的两只小生命说不定已经破壳而出了;还有美丽的班德湖旁,斑头雁们在不断地强健羽翼,准备下一次飞越屋脊的征程……繁忙的生活里,它们足以熨贴着我偶尔焦灼枯燥的心灵。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大自然的守护者。从索南达杰,到杨欣老师,吐旦老师,以及无数我叫不出名字的志愿者,是他们在默默守护着遥远的自然,守护着大自然中每一个值得敬畏的生命。
人与自然是须臾不分的,疫情下我想每个人的心里,这种体会都会比以往来得更深触。对自然生态环境投入持续地关注和爱护,也不是一件“只看着他人去做的事”。
栖居在大自然中的我们,没有一个人是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