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20世纪第一场鼠疫,第一条国产铁路,一部挂满彩蛋的科幻小说

凹凸万事屋
02-06

文 | Dedee


在这非常时期,久违的编年史终于又和广大的咸(闲)(疯)帝们面基了。

 

今天,小阿姨就来和大家简单聊聊110年前的几段往事。


一场肺鼠疫,死了6万人


1910年,中国被动成为了世界贸易体系中的一份子。


 

当时的中国,不仅仅出口白银、丝绸和瓷器等硬通货,还出口一些其貌不扬的东西,比如产于中国东北的野生旱獭皮。

 

旱獭就是土拨鼠,别看它其貌不扬,当皮毛一经染色,就能瞬间乌鸦变凤凰,堪比黑貂皮毛,极受战斗种族的喜爱。

 

仅1910年一年,土拨鼠皮的出口量就达到250万张。以当时单张均价1.241两银子计算,足有310万两白银的进项,差不多可以买4艘“致远号”巡洋舰。

 

獭多人少,劳动缺口巨大。因此,许多一不会骑马二不会射箭打枪的山东人和直隶游民,为了吃饱饭,揣着根棍子带着条狗,闯起了关东。

 

由于业务不精,这批人抓住的多是“老弱病残”。



其中有一类土拨鼠,用当时公共卫生学家伍连德的话形容,即“鼠疫先兆”。它们眼睛里糊满了白色粘液,走动时步态踉跄,被追赶时既不跑也不叫。不仅同类不愿靠近,东北猎户更是躲得越远越好。

 

但闯关东的游民一穷二白百无禁忌,不仅拿鼠肉充饥,吃不完的还直接沿路丢弃。

 

 

1910年9月16日,俄罗斯某边境小镇的木匠店,六七位中国木匠突然发烧咳血,呼吸困难,全身皮肤青紫不堪(这是肺鼠疫的典型症状),随即客死异乡。

 

在这之前,他们曾在东北某家简陋客栈落脚,和游民们挤过一张大通铺。屋内堆满了带血的鼠皮和肉,跳蚤在死鼠和活人间“旋转跳跃我闭着眼”,举行了无数场狂欢派对。

 

7天后,同一家木匠店的另两位木匠,也死在满洲里某家旅店的大通铺上,症状如出一辙。



20世纪的第一场鼠疫,在中国东北彻底爆发:

 

1910年10月27日哈尔滨出现首个病例;11月4日肺鼠疫进入齐齐哈尔;12月14日波及长春;翌年1月2日轮到沈阳;10天后北京出现第一例;2天后到达天津……

 

最惨还要数超级贫民窟傅家甸,也是哈尔滨首例肺鼠疫的出现地。

 

1910年冬,傅家甸街边冻土上裸露的尸体绵延不绝,多是夜里被家人抬出去的,大都保持着极为狰狞的表情和极为骇人的姿态——可见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不过,住户们怕鼠疫但更怕被强行消毒,以及尸体被拖运火化。



当局只能玩命洒石灰水,警察们冒着随时被鼠疫病患吐口水的危险,强行将成百上千的尸体拖走,用炸药在冻土上轰出大坑后,归拢烧化。



一开始奋勇争先投入战斗的,是连口罩都不愿戴的中医烈士们。他们给病患不是服用清热解毒的药剂,就是施以针灸——没有丝毫隔离和消毒的概念。

 

结果可想而知。



最终,31岁的英籍华人伍连德临危受命,统筹哈尔滨的防疫工作。他在第一时间做出如下措施:


  • 建立更多的隔离所和临时医院;


  • 从长春调动千余名军人奔赴哈尔滨,在人员流动频繁的地点,比如铁路站,港口码头等地专门设立哨卡,严格管控人员出入;

  • 疫情检査和呈报工作不再由警察来执行,交由受过医学训练的人员;



  • 重灾区傅家甸分成4块。所有住户出门必须佩戴白、红、黄、蓝四色臂章,动向受到全程监控;


  • 每块区域都由一位高级医官统筹管理。另配消毒员、搜索队、搬运工、马车夫等助理杂役若干,专人专事各司其职——消毒员对所有房屋逐一检査消毒,一旦发现病患,搬运工和马车夫立即出动,将人送到专门医院后,搜索队立即将病患家属和接触者找出,置于隔离营。


 

疫情在次年4月基本结束。整个东北因肺鼠疫死亡超过6万人。其中,傅家甸一处被火化的尸体就有5000多具,占整个黑龙江省死亡人数的1/6,整个东北死亡人数的1/12。



同月,清政府在奉天筹办了一场“万国鼠疫研究会”,英美法俄等11个国家的专家出席,伍连德任大会主席。

 

这是中国首次举办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性学术会议,可谓是中国公共卫生史的第一次高光时刻。



“肺鼠疫在满洲各地蔓延,其毒性之可怕,使我们不由得想起流行于中世纪欧洲的鼠疫,以及夺去欧洲无数生命的黑死病,还有伦敦的大瘟疫。”

 

这是曾在东北行医30年的英国医生杜格尔德·克里斯蒂,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到关于1910年的东北,那段至暗时刻的描述。


一条京张线,造得无比南


东北的鼠疫之所以能在2个月里传入北京,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晚清政府终于办了一件大事——京张铁路建成并投入运营。

 

这条由“中国人都知道的”袁世凯任包工头,詹天佑为总设计师的铁路,从北京丰台区始发,经八达岭、居庸关、沙城、宣化等地,最后到达河北张家口,全长201公里。

 

别看只是区区200公里,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南。


 

为了让那些守旧派哑口无言,让光绪和慈禧秒批款项,袁包工头和詹总设计师反复演算,得出工程费为572.416万两。机车车辆费和总务费另算,各为113.05万两和42.72万两,总计728.186万两。

 

硬是将所有款项精确到以“钱”为单位。

 

袁包工头还特地补充说明,40多万两的总务费无须朝廷担心,完全可以通过第一段工程通车运营后的利润来解决。

 

最后整个工程的实际花费,基本没啥误差。

 

 

京张铁路必须经过不少权贵的祖坟,大批皇亲国戚前赴后继蜂拥而上层层阻挠。

 

偏偏他们的对手是精通铺铁路,善于看风水的詹天佑。左手挖一条开运河,右手砌一堵挡灾墙,让保守权贵对他感恩戴德,手下职员也对他五体投地。


 

还有,所有规划的车站不仅是华北各内陆要塞,更是英俄日等列强虎视眈眈已久的肥肉。后者纷纷找到袁世凯,墙裂要求参股建设,为早日瓜分中国添砖加瓦。

 

工于心计善于钻空子玩文字游戏的袁包工头顶住压力,让所有哭着闹着要竞标参股的列强们碰了一溜软钉子。

 

于是他们赌咒发誓,开启最强diss模式:“我敢保证!建造这条铁路的中国工程师还未出世!”


 

洋人们的diss是有原因的。

 

因为以居庸关和八达岭这两段为首,京张铁路走的大都是“层峦叠嶂,石峭弯多”的超南山路。



不过,詹总工程师迎南而上,不仅将在耶鲁所学知识活学活用,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想出N种方法来各个击破:

 

  • 开凿居庸关隧道时,采用南北两头同时向隧道中间凿进的办法;

     

  • 在没有叉酱铲酱小蓝小黄小橙的100年前,为了缩短时间,中国工人依靠简单的工具和双手,额外在中部加设了两个直井,向相反方向进行开凿。如此一来,就是四点并发+六个工作线路同时推进;


  • 八达岭段相反,采用由中间向两边凿的方法;

     

  • 最赛高的莫过于八达岭过青龙桥到昌平南口。由于两头高低相差整整600米,詹总工程师不仅想出每隔13米就垫高13厘米这一方案,更天才地采用了“折反线”原理,以“人”字型路线来降低爬坡度,两头同时开工,一个在前拉一个在后推,交叉推进。


 

事实证明,只要上头不作妖不拖后腿,中国人的办事效率那是杠杠滴!

 

京张铁路自1905年9月4日正式开工,于1909年建成,比预定计划提前了整整两年完成,是中国第一条,没用一分外国资金和一个外籍人员,靠着一万多名中国人的头脑和双手,打造而成的纯国产铁路。

 

袁包工头+詹工程师这对黄金搭档,彻底让外国列强的赌咒一钱不值。


 

如今,有着110年历史的纯国产铁路线早已并入京包铁路,彻底改头换面。不过,北京八达岭长城脚下京张老线“人”字形铁轨一侧的青龙桥站,依旧健在。

 

它早已没有客运功能,但作为中国铁路史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无疑是中国最具人文气息的火车站。


 

不仅有中式女儿墙、西式百叶窗棂、屋顶下雕刻的太极图,还有手扳道岔、油灯座、铜铃,和刻有“苏州码子”的线路标志、硬纸板车票……



最重要的是,站房边的那座詹天佑雕塑像,以及上头刻着的詹氏名言:

 

“各处所学,各尽所知,使国家富强不受外辱,足以自立于地球之上。”


一部小小说,一场富国梦

 

北边肆虐着鼠疫,江南却依旧一片旖旎。

 

一个名叫陆士谔的文青,对西医科学、武侠传奇、西方国家抱有万分好奇心,却因为浓重的家乡口音,和对未来的无限迷茫,被迫拘于魔都一角,每天黄酒喝喝,闲书看看,写下了一部名叫《新中国》的科幻小说。



主角名叫陆云翔,经历了一场中国版的“盗梦空间”:

 

正月初一,他把自己关屋子里喝着闷酒,两斤花雕下肚昏昏欲睡。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身处在半个世纪后的魔都,一个早已摆脱了贫穷落后,废除了各种不平等条约的新国家。

 

没有到处丢粪蛋的破马车和累死人不偿命的人力车,大街上都被汽车覆盖着,还有各种能出租供人驾驶的汽车。天上飞着空艇,黄浦江上游荡着用电驱动的大小船只。

 

地上除了汽车,还有用电驱动的有轨电车,大马路(就是现在南京路)下藏着地下铁。为了连通浦东浦西,黄浦江上不仅有铁桥,江底还有隧道。



上海滩再也见不到什么贫民窟滚地龙,连最底层的渔夫都富足快乐——开着电气船,用先进的“测水镜”和“听鱼机”来捕鱼,妈妈们再也不用担心他们身上的鱼腥味。

 

浦东不再是泥泞的小渔村和混乱的工业港口,而是一个曾举办过世博会,拥有国家银行的世界级金融中心,地址就在陆家嘴……

 

为了富足人民的文化生活,在市中心人广跑马厅的原址上,造了一座覆着透明琉璃顶的大剧场。

 

当然,让小陆最心潮澎湃的,莫过于这个国家拥有着无比强大的海陆军队,军舰千艘和军士八百万。西方列强们纷纷废除了领事裁判权,交还所有租界,无人再敢轻易挑衅。

 

国货已畅销全球,西方学者、教授纷纷来华任教,各地学堂也尽是外国留学生……



陆士谔的这部科幻小说不算优秀,汽车地铁有轨电车世博会等等的,在100多年前的欧美已经出现——只是中国没有罢了。



且在他之前,有个叫荒江钓叟的神秘人写下中国第一部科幻小说《月球殖民地小说》,大名鼎鼎的梁启超也写过一部《新中国未来记》。

 

中国的不少文青文人,开始对未来、对科技充满好奇和希冀。

 

没多久,陆士谔再接再厉写下“晚清十大谴责文学”之一《新上海》。但他发现,光靠笔杆子……不仅养不活自己,也救不活那些深受病痛和贫困折磨的中国人。

 

(对了,70和80后无比熟悉的秘密杀手组织“血滴子”和陆婉贞,都是出自他之手)



所以还是着眼于实际吧。

 

10年后,这个饱读医书,熟识武艺,连流氓阿飞都忌惮三分的上海陆文青,正式悬壶济世,成为了20世纪初的上海滩十大名医之一。

 

为了早日看到自己所希冀的“乌托邦”,陆士谔一步一脚印,从自己做起。


 

1910年,是辛亥革命爆发的前一年。

 

还剩一口气的晚清政府,灭掉了东北横行无忌的肺鼠疫,建成了第一条纯国产铁路京张线。

 

而急于看世界找出路的陆士谔,坐在家中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汽车电船飞艇电车地铁大桥隧道金融中心大剧院……一个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的新城市、新国度,真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一个世纪后,陆文青的“盗梦空间”都成了真!如今回头再看,他的梦境里处处是彩蛋,不由得让人大呼鹅妹子嘤!

 

不止如此,陆文青的书里还藏着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小彩蛋”:

 

人民除了拥有诸如“国必强”之类,让人肃然起敬的名字,还研制出一种无比神奇的药,能医治人心。